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丽江古城纳西民居建筑装饰纹样

2024-01-25 11:38纳西话賨13598张愫

  中国传统建筑大部分以木结构为主,基本的框架结构有屋顶、窗、门、柱等;也有部分地区以砖石为建筑材料。传统建筑材料木砖石又根据建筑不同类别,如宫殿、寺庙、民居等类别进行空间组合,形成各具特征的建筑形式。古代的工匠们在不同的构架运用绘画、雕刻进行加工,而这些加工使建筑加强了表现力,成为中国传统建筑富有特征的外观,也成为建筑不可或缺的部分。


  丽江古城位于云南西北部,地处青藏高原横断山脉“三江并流”地域,境内及周边生活着纳西族、藏族、白族等少数民族;自明代以来丽江纳西族深受中原汉文化影响,又与周围各民族相互碰撞、交融、借鉴,形成具有自己特色的丽江古城纳西民居建筑,丽江古城纳西民居属于明清民居建筑风格,常见的类型有“三坊一照壁”“四合五天井”“前铺后院”等,民居建筑里的装饰纹样更是体现了本民族的审美特色。


丽江古城纳西民居“四合五天井”


  一、古城民居建筑装饰构件


  丽江古城纳西民居建筑装饰一般体现在屋檐、门楼、门窗、过道、天井等地方。


  (一)民居的屋檐


  古城民居梁枋的构架各有不同。有的用中国古代木结构建筑上特有的斗拱,装饰性和功能性兼具,均匀分布在屋檐下;有的用木板直接支撑,大部分木板都有雕花装饰。屋檐下支撑出檐的斜木也会加工成龙凤、几何花纹的撑拱。有些屋顶的面积大于房体,顶端处容易腐朽,所以在挑出屋面的部分,都钉有长条形木板斜交叉顺着屋顶方向来挡风雨,再用一块小木板钉在交叉处,小木板上刻太极图下雕成鱼的形象,称为悬鱼板。在屋顶铺上筒瓦,最外面使用瓦当,瓦当上刻上吉祥花纹;这些构件加工随原来的形态而进行,既不损坏原来构件的建筑作用,又形成古建筑里特有的美感。


  (二)门楼


  丽江古城纳西民居基本是庭院样式。庭院入口建门楼,纳西人觉得这是门面,因此都舍得用工装饰。大部分式样是木构架,也有用砖材料的。木架门楼构造由横向构件大插与纵向构件组成,前檐下是重点装饰部位,有一层花板两层花罩的做法比较普遍,样式均为精细木雕刻,在构件上增设穿枋,端头设吊梁,梁头是木雕构件,有金瓜、宫灯等形式;梁头、花板、花罩组成一个秀丽的垂花门。用砖材料做的砖拱式,当地人称“圈门”,独立砖拱门瓦屋顶以庑殿式为主,门框上口砖拱半圆形空带嵌一块或三块墙面,上面绘一些人们喜爱的纹样或水墨画面。


  (三)门窗


  丽江民居的客厅,当地人也称“堂屋”。面对院子的一面,在两侧抱柱之间一般是三组六扇可装卸的槅扇门,当地称为“六合门”,每扇门有五块木框,被称为上绦环板、格心、中绦环板、裙板及下绦环板,五个部分的比例分配通常为1:4:1:3:1,格心所占比例最大,通常是一块完整的木雕图案,十分精美;[3]还有的做成两层透雕工艺,底层为斜格的图案,面层雕以各种吉祥纹样,十分华美。“堂屋”隔壁房间的门窗由于采光需要,所用木花窗格较密集,形状或圆或方,纹样类型丰富,多达近百种,常见的有梅花窗、龟背窗、丁勾花窗等。


丽江民居中的“六合门”


  (四)过道


  从“堂屋”到院子,古城民居会有宽度1.5米至3米的过道,称为“哨子满”,也有称为“进深”,是居民们吃饭会客的多功能场地;过道有梁枋,有些会把抱柱和梁枋交接的构件加工成花罩,很是讲究;地上用鹅卵石、块石、瓦渣等拼成图案。


丽江古城民居中的“哨子满”


  (五)天井


  居民们都把庭院院子叫天井。天井近方形,铺出来的图案多为向心形和对称形;用鹅卵石、块石、瓦渣为主要材料,在夯实的地面铺上具有象征意义的图案。各种图案韵律感强,有强烈的装饰效果。用瓦渣和鹅卵石铺天井渗透性强,下大雨或冲洗干也得快,纳西人觉得十分接“地气”。“哨子满”铺地和天井里有些不同,一般不拼成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以免与天井里的重复,通常铺成有规律的几何图案,有很好的装饰效果。


  二、古城民居装饰的造型纹样


  民居建筑装饰部分在前面提到的屋檐下、门楼端部、门窗、地面都有纹样造型,可以分成几何纹、植物纹、动物纹、字纹、人物纹器物纹等类型,这些装饰纹样使民居建筑空间丰富灵动。


  (一)植物纹


  在古城建筑装饰纹样里,最为普遍的是植物纹。在丽江民居庭院里,热爱自然的纳西人家家都种有四季不同时期开的花卉。牡丹纹最受欢迎,不仅广泛存在于中原传统纹样中,也广泛存在于丽江民居中。在屋檐下的花板、花罩,或彩绘、或雕刻,纹样基本是缠枝牡丹,突出开花时形态,花叶与花瓣首尾呼应,很有活力。莲花和卷草纹是宗教艺术里最为常见的纹样,多以绘画或浮雕的形式出现在构件上,装饰性强。卷草纹造型以连续起伏的形式穿插于各种花叶之间;屋檐下的花罩常用卷草纹做成角隅纹样,活泼灵动。和卷草纹在造型上有些相似的是云纹。云纹在装饰历史中也出现得非常早,云南被称为“彩云之南”,云朵变化更是千姿百态,而在建筑装饰里,因为祥云千变万化的特点,装饰性和艺术性得到了非常大的发挥空间。传统纹样中比较常见的还有葫芦纹样。当地人会在天井中的地面上,用鹅卵石和瓦片拼成葫芦的形状,“葫芦”谐音“福禄”,蕴含着人们美好的寓意。梅花也是人们喜爱的花卉,梅花装饰纹样也常出现在窗户中,窗户加之梅花纹的装饰显得简洁大方,为了尽可能采光,基本就用花格窗,条框组成有单调性,因此在适当位置增加雕刻的梅花纹,使整个窗花有了美感。


  (二)几何纹


  在屋檐斗拱、门楼前檐、窗格、客厅前面过道都有几何纹样图案。几何纹样主要有菱纹、回纹、绳纹。菱形纹样最早可以追溯到史前石器时代,当时的彩陶容器绘上即绘有菱形造型,此后的菱形纹成为常见的装饰纹样;在丽江民居窗户、地面都有菱纹。回纹在历史中出现也十分早,青铜器里回纹纹样随处可见;丽江古城纳西民居门楼前檐多以回纹做连续花边,回纹在形态上竖线与横线对比产生的形式美感使门楼显得大方美观。丽江民居建筑中的花格窗,所用木条的方向或横竖或平直或斜线,均按一定规律相交,形式多样,除了回纹、菱纹外,还有极富特点的龟背纹、丁勾花纹等纹样。龟背纹其实是有八边形的图案,因为有点像乌龟的背壳,所以民间叫为“龟背窗”。丁勾花纹是窗格里用方形相套拼出的图案,每个师傅拼的位置、长短、宽窄都不一样,匠人们把这类拼花都归为“丁勾花”。[4]古城民居在窗户、梁柱、地面出现的几何纹样,整齐又有变化,把点线面结合在一起,产生视觉效果极好的形式美。


丽江民居建筑中的几何纹


  (三)动物纹


  鱼纹是中国最古老的纹样之一,早在仰韶文化时期,华夏先民就把鱼纹运用得非常普遍。丽江民居里的鱼纹除了在六合门的格心出现较多以外,还有把鱼纹做成悬鱼的形式钉在屋檐下的木板,单只或双鱼出现,既美化垂下来的木板,又有祈祷“风调雨顺”“连年有余”的美好愿望。


  蝙蝠之“蝠”谐音“福”,传统纹样经常用五蝠把寿字团团围住“五福团寿”;丽江民居里的纹样把寿字团成圆形,蝙蝠造型做成四个角隅形式。在丽江东巴经里,白蝙蝠历经千辛万苦,把祈福的经书背回丽江坝,所以纳西族把蝙蝠看成是光明和希望的使者,不仅把蝙蝠画在屋檐下,刻在门窗上,还铺在天井地面,完美把对称均衡运用在在生活里。


  (四)字纹


  字纹在传统图案里也随处可见。丽江纳西人对寿字情有独钟,用鹅卵石和瓦片把寿字铺在院子的地面,与蝙蝠一起组成“四福闹寿”,在剪纸、瓦当、食物都把寿字当装饰花样。还有人家受中原文化影响,在窗格刻上《朱子家训》里的警句,数量不多,因历史的原因铲去,但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字形。虽字纹模糊但窗花多层雕刻,生动别致。


  (五)组合纹样


  前面提到的“六合门”装饰是丽江民居建筑里最精彩的存在。有些家庭经济条件一般,六合门除了格心,其他全部素面;条件好的家庭六合门做得十分出彩。如果格心只是基本的斜格,上下部的木框采用透雕或浮雕形式刻上各种花鸟图案,精美生动。如果木框素面,格心会做得格外精细。门窗的纹样把人们喜爱的动物、寿石、花卉组合在一起,花卉用春兰、夏荷、秋菊、冬梅表示四季,梅花与喜鹊组合在一起“喜上眉梢”,菊花与鸡组合一起“锦鸡闹菊”,鱼与荷花组合在一起“鱼跃中天”,鹿与灵芝组合“富足长寿”等,都用多层雕刻,层次分明,颇为灵动。格心图案常被人称道的还有四季博古。传统的纹样在不同的博古架上置一花瓶,花瓶里有四季不同鲜花,旁边会有笔锭如意等。


丽江民居里的蝙蝠造型


  在丽江民居门窗里,除了传统的吉祥纹样,还有鹿或象等吉祥动物。这些动物或卧或立,造型简洁,流畅自然,与其他造型图案放在同一幅画里,浑然天成,相得益彰。这些纹样位置和造型加进了民族审美,很有特色。


  三、丽江古城纳西民居装饰纹样的艺术特征


  (一)丰富的纹样构成


  民居装饰纹样是建筑重要组成部分,造型特征必然会受当时政治、地理环境、文化等因素影响。明清木氏土司掌权时代,受汉文化影响,把中原地区的建筑,与当地环境、文化,及周围白、藏民族的建筑融合,在民居结构、色彩和装饰纹样发展出自己特色。比如民居屋檐的柱头,早期会雕刻狮头做装饰,后面受汉文化影响,更多雕刻龙纹和凤鸟纹;原来横梁、门窗的纹样基本不用色彩,贴金或清漆居多;后来有些人家看到大理白族民居的雕刻有色彩,因此也开始上色。建筑的构件纹样更是多种多样,既有当地人喜爱的各种花卉纹样,也有汉文化的传统纹样,还有藏族的藏八宝纹样。


  (二)雅致的装饰纹样


  丽江有条件的人家常见吉祥纹样的牡丹、蝙蝠、鹿鹤等,会请当地最为有名的画家周霖、张丽川等设计一些窗花图案,造型、位置经营从绘画角度出发,笔法简洁,气韵生动,使不足方寸的门窗充满诗情画意。比如周霖先生设计的六合门图案“冰清玉洁”,把孔雀和玉兰组合在一起,不仅纹样优美,也有民族的美学思想。葡萄是汉文化里常见的图案,在丽江古城纳西民居的门窗上,被安排和松鼠在一个空间,“金鼠葡萄”那只可爱的松鼠正攀爬葡萄藤蔓去采葡萄,整个纹样盎然有趣,生机勃勃。还有一种窗型“四星归月”,圆形窗格里按一定规律雕刻各种如梅、菊、茶花等,精美别致。在玻璃不是那么普及的年代,采光也是重点考虑的环节之一。如果门窗的雕刻太多,势必影响光线,因此丽江古城建筑里有一种类型叫“美女窗”,后面的木板可以卸载,冬天寒冷的时候装上去,气候回暖的时候取下,后面的木板大多会画写花卉,寥寥几笔,很有意境,实用与观赏并重,纹样体现的审美意识,纹样体现了纳西人审美意识与文化内涵。


  (三)和谐的民居建筑色彩


  中国古建筑由于南北方地理差异大,建筑色彩也各不相同。古建筑都用木材料,为了防潮防蛀,先上一层油漆再施彩。北方故宫宫殿建筑色彩热烈,金黄色的琉璃瓦和深红色门柱,给人极强的色彩感染力;北京四合院门柱也多用深红色,屋檐下彩绘用青绿色调,线条勾勒用金色居多,整个色彩看上去鲜明。南方比如安徽、江浙一带的建筑偏园林式,基本色调是白墙灰瓦,赭石色窗柱,如同水墨画一般。丽江民居色彩整体比较素雅。整个门楼基本用赭石色,六合门和窗花用暗红或红褐色,有些木条用金边勾勒,图案里的主要形象也会用金施色。天井用浅色鹅卵石和灰黑的瓦片铺纹样,外墙白色,屋顶瓦片灰色。有些民居受周边藏族和白族影响,对门楼前檐的柱头也施以彩绘,以青、绿相间,加上红黄两色,基本以回纹和祥云、卷草纹居多。为了色调统一,青、绿、红有色相变化,或加白色或加灰色,使之明度有变化,有些在适当位置点金银色。整个民居色调统一又有变化,如果太鲜艳,当地人还会嫌弃俗气。


  丽江受汉文化影响至深,表现在民居装饰纹样上尤为明显。丽江古城纳西人在传统纹样基础上,结合自己的风俗、地理环境、审美意识,建筑纹样不断交融、相生、发展,极大拓展装饰形式和内容,丰富中华民族装饰风格。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城,装饰构件是古城建筑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,如今丽江旅游业快速发展,很多民居都被改成客栈,建筑功能发生变化,精美的建筑装饰在古城已十不存一。多元文化“和而不同”构成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文化形态,丽江古城建筑装饰纹样也需要传承和发展,与现代设计理念相结合,提升社会的参与和认可,让传统建筑装饰纹样通过创新具有文化和经济双重价值,使民族文化获得可持续性发展。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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